竹鳶

入坑太多,反覆橫跳

【原創短文】自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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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《法華經》指:「六道眾生生死所趣。」
  六道分別指:天道、阿修羅道、人間道、畜生道、惡鬼道、地獄道 
    之後似乎聊到了《神滅論》什麼的?   
    說了些什麼話就不怎麼重要了,畢竟元芳的思緒完全跟不上大人和那位眉鬚斑白的僧人說話的速度。
   
    雖然狄仁傑不信鬼神之說,但是元芳對鬼魂、幽冥之事卻常懷著敬畏之心,甚至可以說是恐懼。
    前幾日狄仁傑深夜失眠,怕一直翻來覆去的吵醒身旁人的,索性小心坐起身,百般無聊之下,他觀察著一旁雙目緊閉睡的正熟的元芳,凝視許久後憐惜的伸手輕撫那有些凌亂的青絲。
    無頭將軍一事,雖已經證明只是人在作怪,但是心細如狄仁傑自然發現了,元芳自那事之後似乎埋下了些心事,而皇帝狀況依舊。
    皇帝那虔誠的信徒本已是讓狄仁傑很不解了,現如今又有一個不知該如何說起才好的李元芳,這可讓狄仁傑有些頭痛了。
    思索了許久後他便下了要去了解他們心思的決定,於是等到某日得了空閒狄仁傑便帶著元芳與狄春一同去寺廟參拜。   
    不過,如今看來是沒什麼作用呀……
    狄仁傑看著那一臉困惑還努力聽著的元芳,不禁暗暗笑了起來,那僧人見了便順著狄仁傑的目光看去。
    「李將軍看來有不少煩惱呀。」那僧人微笑著,元芳忽然覺得那微笑很像佛像一般……莊嚴?
    他也不確定那種令人安定的感覺,是不是能用莊嚴來形容。
    元芳剛想開口忽然想起了無頭將軍一案時自己膽怯的模樣,便有些尷尬的看向大人。
    「元芳有話想問大師便說吧,我正想去四處看看呢。」狄仁傑說著便起身,元芳趕緊跟著站起來說:「大人,還是讓卑職陪著您吧。」
    狄仁傑見狀按著元芳的肩膀讓他坐下:「放心吧,這寺廟之中非常安全的,更何況還有狄春他們陪著呢。」
    「這……」元芳正想說些什麼,狄仁傑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,走出門讓守在門外的狄春跟著他到處轉轉,現下就只剩下元芳和那老僧人了。
    元芳有些不自在的看著那僧人,對方依舊報與他一股莫名的安定。
    「將軍但說無妨。」僧人捻著佛珠微笑著。
    元芳看著僧人手中的佛珠,似乎原本煩躁的心思也被理順了,於是他開口問道:「鬼魂是真的存在的嗎?」
    「人會死去、神也會滅、鬼自然也會死,死去之後都會再入輪迴之中,將軍可是懼怕鬼魂?」
    元芳思索了一會僧人的話後,居然承認了大方的點了點頭說:「我確實怕鬼,世人常說人死後會忘記生前之事……」
    之後兩人的對話也不甚重要了,畢竟那天之後狄仁傑發現他的元芳似乎變得有些不同了,他開始會窩在房裡看書,看的入神時自己靠近都不察覺,也或許是他知道是自己而不做反應。
    但若是一兩次也就罷了,連續幾次都是如此實在令人費解,於是狄仁傑趁著元芳不在時去查看,才發現令元芳所入神的原來都是些與佛、道相關的書。
    夜裡狄仁傑難得早早上床休息,窗邊照來的月光柔和、身旁的元芳更是讓被窩變得溫暖而使人安心,如此完美的時刻元芳忽然開口問:「大人,您相信輪迴嗎?」
    狄仁傑在半夢半醒間聽見了元芳的問題,只好有些可惜的睜開眼睛,看著那在黑夜中依舊眼眸明亮的人,也不責怪他擾了自己的睡意,而是用調笑的語氣說:「我也不知,畢竟你大人我可沒死過呀,睡吧元芳。」
    「嗯。」元芳原本若有所思的看著大人,忽然想到什麼一般移開了視線。
    這換狄仁傑被看的有些懵了,他嘆了口氣把元芳攬在懷裡問:「跟大人說說吧,這幾日到底是怎麼了?」
    到底是兩大男人,元芳總不可能嬌羞羞的小鳥依人,他如平常一般神色的靠在狄仁傑身上:「說來慚愧,都是卑職想多了。」
    「與先前去寺廟有關嗎?」
    「正是,卑職與那大師聊了長久以來害怕的事情。」
    「何事?」
    「卑職曾聽說過人死後會忘記生前的事情,因此擔心若是卑職死後忘了大人,當大人站在眼前時卑職卻認不出來,這樣既沒辦法保護大人反而可能傷了大人的安全。」
    「傻孩子,你這是想一輩子都當我的護衛嗎?」
    「正是。」
    見元芳那認真的模樣,狄仁傑似乎能明白元芳和皇帝的心思了。
    之所以恐懼,不過是因為受罪惡感折磨、之所以不安,不過是害怕自己所愛的一切被奪走。
    「元芳。」
    「在。」
    「不論鬼魂或輪迴之說都是人想出來的,不必為了別人的話苦惱。」
    「是,卑職明白。」
    「行了,睡覺吧。」
    當天夜裡狄仁傑卻失眠了,元芳的話讓他想了一晚上。
    隔天早朝皇帝便收到了一份狄仁傑所寫的奏疏,當皇帝讀完那份奏疏時,元芳正好也在臥房發現了一封信。
    散朝後狄仁傑依照慣例與張柬之等人談完公事後,便帶著有事要與自己商議的乖學生曾泰跟皇上新下的旨意回府。
    聽到狄仁傑回府了元芳前去迎接,見了狄仁傑的面立刻說:「大人,信卑職讀過了。」
    「唉……你讀完後有什麼想法。」狄仁傑顯然不及元芳的開心,他神色有些無奈。
    「大人所說的讓元芳慚愧,從今往後卑職絕對不會在相信跟害怕幽冥鬼怪之說了。
    只是大人您還好吧?」元芳熱血沸騰的握拳說著,忽然發現狄仁傑從剛剛就一直皺著眉頭。
    「我給你的信跟寫給皇帝的奏疏是一樣的內容,只是想不到這回我到底是錯了,不該自以為理解了人心、更不該將所有人都用同一標準。」
    「大人,皇帝可是懲罰要懲罰大人!」元芳焦急的看著自家大人。
    誰知狄仁傑卻是苦笑著,將聖旨拿給元芳,語氣之中滿是無奈:「我還寧可皇帝懲罰於我。」
    元芳一臉困惑的看著手中的聖旨,在獲得狄仁傑的允許後便不安的查看內容。
    看完之後,元芳頓時臉色大變,這時他才發現,剛剛一直跟在後面的曾泰、狄春等人與自己臉色均是相同。   
    「想笑就笑吧,別憋岔氣了。」狄仁傑看著這幫憋笑憋的臉色漲紅的人,不由得同情朝堂上的那些同僚們。
    憋笑憋的臉紅是小,更多是憋的顏面抽蓄、險些岔氣,在散朝那一刻他餘光看到自己的好友張柬之已經躲到角落笑去了,張柬之尚且如此,就別提其他人了。
    瞧眾人那副模樣狄仁傑是真擔心隔天皇帝上朝時沒人能議事了,一個個的都笑的彷彿下一秒能活活笑斷氣。
    就在狄仁傑準備回去時突然被人叫住,看著眼前的畫面立刻感嘆自己的好友真不虧為朝廷重臣,明明剛才還笑的不成人形窩在角落,但一想到公務就馬上振作起來,從不知道哪裡爬出來,領著其他人同狄仁傑如往常一般談論公事。
    「大人,依學生之見皇帝給的這封號其實挺……威風的。」曾泰正了臉色認真的說著,無奈想到那聖旨的內容立刻不行了,趕緊示意一旁的元芳補上。
    「是呀,卑職覺得曾大人說的對,那麼威風的稱號……」元芳到底還嫩著沒有那麼多官場歷練,睜眼說瞎話的功力不到曾泰一半,所以說不了兩句違心的話就不行了,連忙把球丟給狄春,努力憋著別笑出來,畢竟大人已經這樣無奈了,再笑可就太損了。
    狄春可不同,他為人老實又常年跟在狄仁傑身邊,自然是毫不考慮的——直接往狄仁傑的痛處踩下去,還不忘順便戳了眾人的笑點。
    「老爺,其實這封號確實不錯,加上官稱後簡單明瞭一下就讓人知道老爺的專長了,“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兼明察秋毫抓鬼神探”這稱號一報出去保證……」說著說著,老實的狄春終於也忍不住了。
    「保證是頭都抬不起來了。」狄仁傑看了眼幫人,又繼續無奈的看著聖旨。
    「唉……你們記得我剛剛說的吧,我不該自以為理解了人心、更不該將所有人都用同一標準,現在我要在補上一條。」
    「大人要補上什麼?」
    「我最不該的是,不該忘記皇帝有開心時會隨意給東西改名字的習慣。」
   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不知是哪個人先笑的,總之這幫人是笑的人仰馬翻了。
    狄仁傑第一次看著元芳笑得這麼放肆,心情倒也釋懷了不少。
   正如那晚狄仁傑失眠時所想到的一樣,之所以恐懼,不過是因為受罪惡感折磨、之所以不安,不過是害怕自己所愛的一切被奪走。
   信仰、恐懼、不安,不過都是如此,皆是起自人的私情,才有了這些自擾的事情。
   但狄仁傑所不知和忽略的是,他自己這般為了元芳和皇帝擔心,甚至設身處地的去理解他們二人的想法,不也正是因為愛著元芳和將皇帝視為多年摯友,才會一反自己的認知,如此認真的看待跟探討幽冥、輪迴、鬼魂這等不著邊際的事情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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